挺過兩次職棒假球案低谷,中信兄弟周思齊回憶在那段黑暗期中「心很灰但意沒冷,」憑藉著對棒球的熱愛,即使他已經宣告2024年是球員生涯的最後一年,但他也規劃要持續出版棒球教科書、研究台灣棒球歷史,與學習企業管理經營,維持他與眾不同的「周董」風格。
如果中華職棒累積35年的眾多球員中,有人不用攤開成績,就可以在歷史上佔有一席之地,那周思齊絕對榜上有名,2度身處假球風暴的核心卻能潔身自愛,用實力拚成一棵長青樹,終於在2024年完成「千安、百轟、百盜」後迎來榮退,他所帶來的影響力遠遠不只侷限在棒球場上,更深入產業文化的每個角落,詮釋時勢造英雄、英雄造時勢。
在2024年賽季開打之前召開記者會,周思齊宣告這季將是他球員生涯的最後一年,中信兄弟球團也公布9月22日在台北大巨蛋為他舉辦引退賽,讓球迷一起向這位經典的黃衫16號告別,因為早早表明無心教練職,以後要在球場看到他身影恐有難度。
「即將告別的心情當然不是很好,但今年這樣子已經算有準備,之前本來2018年合約結束,就有打算退役,後來為了球隊留下來;其實假球案後就有認知,可能隨時離開職棒,因為環境沒有很好,能現在結束是很幸福的,從環境差打到環境好,沒什麼缺憾,只不過正式宣布時還是會難過。」周思齊如此說道。
挺過兩次假球案風暴低谷,職棒人生有如雲霄飛車
翻開周思齊累積20年的生涯成績,從2005年出道以來,每年都能保持健康為球隊貢獻,2008、2009、2012年以出色的火力拿到最佳十人,尤其2012年更包辦銀棒獎和年度MVP,不過他自己私心的「高光」時刻,其實是2008年那一次,原因是成為了米迪亞暴龍第一個入選明星賽的球員,「那時候跟兄弟排在同一組,我還票選第二名,可以先發上場,要知道那時候兄弟的外野都很強、很有名。」
當然,那時候的周思齊是絕對想不到,會在人生攀上第一座巔峰後,急轉直下掉入深淵,賽季結束後爆發「黑米事件」 (註1),檢調大動作偵查簽賭案,發現整支球團從高階管理層到球員都有涉入,球隊一系之間瓦解除名,他不單失去飯碗,還要背負外界的質疑目光,連參加年度頒獎典禮都得忍受耳語。
一度參加日本獨立聯盟測試,也一邊著手考取教練證照,準備到學校當講師助理,周思齊最後再度被命運的齒輪推動,透過特別選秀來到他從小嚮往的兄弟象,穿上16號黃袍,不過回憶當時心情,卻只能用很亂來形容,「酸甜苦辣都有,被兄弟選到當然要繼續打,但又知道環境沒有很好,雖然很開心,同時又會擔心下一步可能再次沒工作,是一個很複雜的情緒。」
果不其然第二人生一開始也有如雲霄飛車,周思齊雖然首年就參與總冠軍賽,並且衛冕最佳十人外野手,但季後再度受「黑象事件」(註2)波及,中職的生機只能以風雨飄搖形容,當然,後面的故事大家都知道了,又一次成為倖存者的周思齊,隔年隨著兄弟拿到生涯第一座總冠軍,而且封王第4戰,就是他用全壘打做為勝利打點,單場MVP的慶祝畫面,至今仍在他腦海中的鮮明著。
「心很灰但意沒冷。」周思齊用這句話描述在不見天日的黑暗期中,自己那顆仍為棒球跳動著的炙熱之心。當整隊上上下下都有人在放水,老闆也是黑社會,他堅持打球就是打球,不會因為環境,而去影響自己喜歡揮棒這件事,「就像即時我離開職棒,我還是會去參加社區或假日棒球啊!」
擔任球員工會理事長,讀研究所鑽研棒球史
登上2012年中職年度MVP、2013年棒球經典賽的巔峰,球隊轉賣的變故終究找上門,沒想到這卻是周思齊除了球場外,最有記憶點的片段,原來當時,處理中信接手細節的球隊最高顧問馮寄台,指名他承接隊長職責,「有跟我說,希望可以幫助他們轉交。」球團交接之際許多事務需要整頓,周思齊參與其中,感受到球隊對他的信任。
當了被委以重任的隊長,也可以說是周思齊對於「公領域」的敲門磚,2018年出任球員工會理事長,積極推動現代化制度,包含鞏固球員保障、明訂國際賽權益,改善勞資天秤。
「環境一直看得到進步,就是最好地方。」周思齊直到退役之前仍最在意整個棒球生態圈的演化。他說最希望看到的,是人文跟文化素養的提升,而這不單單只有球員,還包含球團、聯盟和球迷的共同參與,也是他當下以及未來不斷要做的。
從小到大都會把實戰球衣和手套、帽子收藏起來,從前那個做著偶像郭源治、陳義信、王光輝剪報的部落孩子,現在依舊保持對棒球文物的熱愛,而且想要更進一步整理棒球相關知識,規劃出版20本講解棒球學問的教科書,為台灣棒球做系統性地爬梳與介紹,目前已經完成3本。
「我不是棒球文青,已經不青了啦,應該說棒球文史家。」周思齊笑說因為看到美國、日本、韓國都有,但是台灣對於這塊幾乎是零,剛好自己也有興趣,所以就義無反顧當先鋒執行,「我只是象徵球員多樣性的存在,像其他人有的喜歡運科,有的喜歡音樂,我就是喜歡文史,所以我來做。」
一邊當職棒球員還能一邊考取台灣師範大學台灣史研究所,證明周思齊所言不假,他以台灣棒球史為研究主題,師承副教授謝仕淵,「他是最早期在做台灣棒球文史的專家,因緣際會認識他,開啟我另一個棒球面向,發現台灣棒球其實有很多東西可以流傳。」
2020年以39歲之齡敲出生涯單季新高的22轟被球迷戲稱「老鬼」,今年又正式完成千安百轟百盜紀錄,掛名中職史上第9人,周思齊卻說2017年的連八打席保送,才是他心中又酷又特殊的紀錄,如此與眾不同的風格,正是獨一無二的「周董」。
明白周思齊是這麼自成一格的人,所以聽到他退役之後對教練職沒有興趣,也就不太意外了,「會繼續做我喜歡的事情啦,就是棒球。」創立甩電台、球芽棒球發展協會的他,除了會繼續維持業務外,也樂於接受公司對他相當看重的安排,「中信集團給我機會往企業管理方面學習,治理公司是很難的事情,感謝中信願意栽培我。」或許,未來我們有機會看到一位職棒選手出身的經理人。
註1:2008年中華職棒假球事件又稱「黑米事件」,因為當時涉案者皆為米迪亞暴龍隊的球員與球團管理階層。
註2:「黑象事件」指2009年中華職棒假球事件,又稱中華職棒簽賭案,以蔡政宜(綽號雨刷)為首的討債集團經營簽賭站,收買職棒球員打假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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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吳敏欣
責任編輯:陳珊珊
核稿編輯:李羏
出刊日期:2024.09.09
自由文字工作者,曾任UDN TV和聯合報體育記者,長期追蹤國際和本土運動賽事,主要負責項目為棒球,從少棒到職棒都有涉略,認為每個層級都有它的魅力,希望能將比賽看不到的故事分享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