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典品牌宜家集團IKEA以平價和時尚感的設計、獨特購物方式擄獲顧客的心，紀錄片《IKEA：樹木獵人》則指出，IKEA每年消耗2000萬立方公尺的木材，平均每兩秒砍一棵樹，在全球擁有28萬多公頃的森林，仍無法餵飽這頭食木的巨獸；IKEA近年更在紐西蘭買下六千公頃的牧場種植松樹，導致原有傳統牧場與生態消失，引起紐西蘭毛利人嚴厲譴責。
你是否也有買過IKEA的家具？也許是房間的書櫃，又或者是客廳的沙發，IKEA以低價和時尚感的設計，再加上獨特的購物方式，輕而易舉擄獲顧客的心，迅速走紅世界，為顧客打造舒適美麗的房屋環境。然而，作為一個人人都用得起、積極塑造形象成對地球友善的品牌，是否真的就是這麼完美？它又讓我們的地球付出了什麼代價？
消費主義狂熱下異軍突起，IKEA顛覆家具市場
IKEA的故事是一家瑞典的小公司，借助資本主義的突變、躋升巨擘的勵志過程。由英格瓦·坎普拉（Feodor Ingvar Kamprad）於1943年創立，當時坎普拉才17歲，做的只是小本生意，靠著買賣小東西賺點錢，像是鋼筆、火柴盒這類的東西。
到1950年代，坎普拉開始販賣家具，向斯莫蘭當地工匠進貨，透過郵購目錄來銷售。而1950年代之後，西方世界陷入了消費主義的狂熱，家家戶戶都想擁有電冰箱、電視機、吸塵器，甚至瑞典在十年間建造了100萬套新住宅，因此這時期在瑞典又被稱為「創紀錄的時代」。由於新房子都得添置新的家具，便理所當然地促成了IKEA巨大的成功。
1963年，坎普拉在斯德哥爾摩的郊區開設了最大的家具店，為購買家具帶來革命性的改變。
「你只需要將車開下交流道，在IKEA停好車，將車載滿家具，然後開回家。」記者湯瑪斯·修貝里（Thomas Sjöberg）一邊比劃一邊說道：「IKEA甚至蓋了飯店方便顧客過夜。開了八小時的車，逛了IKEA一整天後。你可以睡在IKEA飯店，吃IKEA的食物，然後隔天再開車回家。」他自己都說到笑出來，並給予這個想法一個極高的評價：「真是太完美，簡直太聰明了。」
人人買得起的平價家具，每年新增兩千種消費品項
1970年代，坎普拉使出一個高招：將IKEA打造成消費社會的標誌性品牌。使用新的顏色、新的設計，並每年IKEA在目錄裡新增2000個品項。IKEA是經營家具業的時尚公司，它讓家具成為快時尚的商品，增加汰換率。
而令IKEA大為成功的還有另一點：人人都可負擔的價格。
約拿·史丹納柏是坎普拉的前任助理，他在法國紀錄片《IKEA：樹木獵人》中指出：「IKEA 是世界最大的木材消費者，IKEA 要獲得價格符合需求的木材，以便壓低商品售價，它就得貪便宜，它就得睜隻眼閉隻眼，它就得砍伐原始森林，因為原始森林是現有砍了就能用。」
根據坎普拉前私人助理的說法，為了供貨給自家商店，IKEA在1990年代曾進行盜伐。然而，IKEA給出的回應卻是堅稱自公司成立以來，未曾在其供應鏈中接受非法木材。
但是2011年，IKEA捲入了一項爭議，被控砍伐了俄羅斯最後一片原始森林。2020年，IKEA的供應商也被指控剷光烏克蘭的原生林，來製造椅子和餐桌。
「這其實就是事情的本質，如果想用這麼低的價格取得大量的木材，就非得如此做不可。」史丹納柏搖了搖頭，有些無奈：「這無法避免。」
餵不飽的森林巨獸，實際作為與廣告宣傳大相逕庭
IKEA每年要消耗2000萬立方公尺的木材，每兩秒砍一棵樹。這頭食木野獸並不就此滿足，IKEA開始購買專屬的森林，如今它在全球有28萬多公頃的森林。光在羅馬尼亞，IKEA就擁有五萬公頃森林，面積是巴黎的五倍大，成為羅馬尼亞最大的私人森林擁有者。
在IKEA買下的森林裡，環保人士、生物學家加百列·龐恩（Gabriel Paun）看不見IKEA在廣告中塑造的環保形象，取而代之的是對森林生態的破壞性影響。看著混入泥沙的流水，順著已經被砍伐殆盡的山坡滑下，帶著遺留下的樹木殘骸，龐恩不禁感嘆：「這簡直太瘋狂了。」
2015年，龐恩跟蹤一部載滿木頭的卡車來到一間木業公司，顯示這間木業公司接收來自國家公園原始森林的木材，這間公司是IKEA在羅馬尼亞的一大供應商。
「工廠的守衛毆打我，朝我的嘴巴、鼻子和眼睛噴催淚瓦斯，儘管我是在公共區域拍攝。」龐恩成為了保衛森林的代表性人物，盜獵者和伐木者懸賞要取他的頂上人頭，甚至在2015年，當他和幾位協會成員外出時，遭到十幾人的攻擊。
羅馬尼亞森林已經成了戰場，自然保育人士遭遇數以百計的攻擊，有六名護林員被木材走私者殺害。
在2021年，龐恩與夥伴在IKEA的另一片土地上，空拍下了一整天被夷為平地的森林。
「當你看到森林環境遭到災難性破壞，我認為最重要的是，盡可能提醒更多消費者，讓他們明白IKEA實際的所作所為，與他們試圖令人安心的廣告和塑造的乾淨形象大相逕庭。」
種輻射松抵銷碳排放，卻造成原有牧場與生態消失
IKEA在世界另一端找到新盟友：紐西蘭。紐西蘭允許外國公司購買森林或是在它的土地上種植樹木，來抵消碳排放量。IKEA買下佔地6000公頃的農場，原有的村莊將被松樹林場所取代。
「購買農場的目的，是為了讓你的公司看起來更具環境永續性，但唯一能永續的只有他的資產負債表，它對我們的社區並不永續，對我們的地球也不永續。」農場經營者凱瑞·沃恩斯諾普（Kerry Wornsnop）諷刺道：「只要這些規模如此龐大，而且實力如此雄厚的巨頭惡行不被揭露，他們就會繼續購買農地，他們就會繼續摧毀社區，並期望大家沒有仔細關注到這點。」她苦笑：「在我看來，這就是企業的鬼扯蛋。」
IKEA將在自己的土地上種植輻射松，輻射松生長快速，幾年之內就能提供碳信用的額度，這些松樹隨後可以砍下來利用。但這也讓紐西蘭數千公頃的牧場消失，成為抵銷碳排放的森林，而此舉則引發當地毛利人的譴責：「身為原住民，我們與土地密不可分，也與水和莫阿娜（海洋）密不可分。水就是我們，我們就是水，土地就是我們，我們就是土地。」毛利人悲傷地道：「當祂們受傷了，我們也會受傷。」
2023年2月，紐西蘭遭受強烈熱帶氣旋嘉布瑞爾侵襲，森林的殘株和連根拔起的樹木散佈在海岸邊，和IKEA種植的樹木是相同品種。人類學家安妮薩蒙德女爵士（Dame Anne Salmond），站在海岸邊，望著這些松樹殘骸，內心十分擔憂：「你看上面那個樹幹好大，它們就飄在水下，你看不見它們，你能想像船撞上它的情況嗎？」
儘管如此，IKEA仍然大肆種植松樹。
「我們需要像IKEA這樣的大企業出面負起責任……我們該開始疼惜我們擁有的這顆行星。」環保人士麗娜波內琉斯（Lina Burnelius） 說。
【延伸推薦】
紀錄片｜《IKEA：樹木獵人》：IKEA如何在低價和環保形象間取得平衡？每2秒砍倒一棵樹的背後，地球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文章｜你知道地球已經快被衣服淹沒了？那些「快時尚」背後的殘酷真相
作者：葉子の星
責任編輯：陳珊珊
核稿編輯：李羏
出刊日期：2024.09.05
我是一位熱愛學習和探索的人，喜歡挑戰自己，不斷成長。樂於學習和與他人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