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印象派大師文森．梵谷（Vincent Willem van Gogh,1853-1890），大多數人都聽過他的傳奇，這位瘋狂又偉大的藝術家，生前只賣出一幅畫，卻深深影響了二十世紀，他長年受精神疾病折磨，不惜把自己的耳朵割掉，並在37歲時死於槍傷，留下二千多幅畫，成為全球最知名的藝術家。
梵谷出身荷蘭，是家中六個孩子中的長子，他的上面其實還有一個哥哥，出生後即夭折，同樣被命名為「梵谷」。從梵谷房間的窗戶，可以看見外面刻有自己名字的墓碑，似乎注定了梵谷孤獨悲傷的一生。
梵谷年輕時體驗過各式不同的工作，到了27歲時，他在擔任藝術經紀人的弟弟西奧（Theo Van Gogh, 1857-1891）鼓勵下，才走上繪畫之路。起初，他以貧窮的荷蘭農民為主題，創作一系列色彩晦暗的諷刺畫，卻一張都賣不出去，為了尋求突破，梵谷離開家鄉，來到法國巴黎，這座藝術之都帶給他全新的視野，也讓他的畫風轉為鮮豔明亮。
梵谷為高更創作《向日葵》，巴黎租黃屋以畫會友
梵谷的代表作《向日葵》（Sunflowers）似乎用盡了世界上各種黃色，該系列畫作被收藏在各國博物館，但當初梵谷畫它時，可不是為了要被掛在美術館，他是為了歡迎他的朋友保羅．高更（Eugène Henri Paul Gauguin,1848-1903）而畫。
1887年，梵谷與初來到巴黎的高更以畫會友，相互交流，高更對梵谷畫的《向日葵》讚譽有加，讓梵谷感到十分欣喜。隔年，梵谷搬到南法村莊亞耳，找尋色彩和光線。對藝術懷抱野心的他，租下一座「黃房子」，計畫建立藝術家聚集地，而高更在經紀人西奧的牽線下，來到亞耳與梵谷作伴。為了歡迎高更，梵谷在一週內畫了4張《向日葵》，他的畫真實呈現向日葵的枯榮，不隱藏筆刷閃動的痕跡，厚重的顏料呈現近乎實物的立體感，每一幅都傳達著蓬勃生氣，以及畫家對生命的包容。
高更的到來，讓梵谷的孤獨有了出口。但是好景不常，這兩位天才畫家個性迥然不同，相處越久摩擦越多，幾個月後，高更決定離開，接著，便上演了眾所周知的割耳事件。
是什麼原因讓梵谷做出如此激烈的自殘行為？高更的離開對梵谷而言，不只是重回孤獨深淵，也宣告他是藝術圈的「魯蛇」、「邊緣人」，也有人從他這時期的畫作中，推測他是一心想達到「黃色巔峰」，終日與咖啡和酒精為伍，導致走火入魔。
精神病院創作《星夜》，出院後兩個月舉槍自盡
割耳事件後，梵谷住進精神病院，創作是他最好的解藥。住院53週內，他畫了約150幅畫，著名的《星夜》（The Starry Night）描繪的便是從精神病院窗戶所看到的夜晚景色。1890年1月，他的《向日葵》系列獲選在布魯基爾展出，雖然他本人無法出席畫展，但這對他一份莫大的認同與肯定，還有評論家寫了長達17頁的報導，誇讚梵谷是天才、配當林布蘭的接班人，這番前所未有的讚美，讓梵谷的病況逐漸有了起色。
畫展後，梵谷經過醫師診斷，得以出院。1890年5月20日，梵谷來到法國瓦茲河畔的奧維爾小鎮（Auvers sur Oise），住進一間客棧，那裡離他的家庭醫師嘉舍醫生不遠，也方便西奧從巴黎市中心來探望他。梵谷與弟弟密切地通信往來，同時興高彩烈的投入創作，誰也沒想到，這位天才畫家竟然會在2個月後，於1890年7月27日舉槍自盡。
梵谷最後遺作《樹根》，作畫地點就在故居附近
梵谷在奧維爾兩個多月間，畫了約70幅畫作，後人從他的遺作中尋找他傳達給世界的訊息，想知道這兩個月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使這位色彩大師被黑暗壓垮？有不少人認為《麥田群鴉》（Wheat Field with Crows）是他最後遺作，因為這張畫中天空風雨欲來，黑鳥似乎預告了臨近的死亡，但這說法已被推翻，因為在《麥田群鴉》中，麥穗依舊挺立，而在梵谷其他畫作中，麥子已收成完畢，顯示《麥田群鴉》並非他的最後作品。
倘若梵谷的最後作品並非是刻意設計、事先計畫好的，那有沒有可能是他未完成的作品？藝術史家根據梵谷作畫的習慣，認為《樹根》（Tree Roots）這幅畫有部分還沒有上色完成，加上梵谷死亡前一天，他曾向一位藝評家透露，自己正在畫「一片下層植被」，因此《樹根》被公認是梵谷的最後遺作。
問題來了，若梵谷是在畫《樹根》時，決定結束自己的生命，他究竟想傳達什麼？一百多年來，《樹根》被視為一幅奇特的抽象畫，以一堆扭曲的植物為母題，卻無法辨別是何種植物，不曉得該往上看，還是往下看，尋遍奧維爾，也找不到關於這種植物的紀錄。
直到2020年，「梵谷研究所」的研究員沃特．范德文，因法國封城，在家中整理收藏的老明信片，意外發現其中一張明信片背景是一處陡峭路堤，石灰岩壁中的樹根糾結，樹幹隆起成直角，與梵谷的畫不謀而合。這張明信片的拍攝地點杜比尼大街，正是梵谷從客棧走到麥田或鎮上教堂的必經之處。經過一年多的蒐證和現場比對，終於可以確定，梵谷在死亡前一天，他所畫下的是杜比尼的街邊實景。
一生創作兩千多幅作品，遺作《樹根》揭開梵谷死亡之謎
研究員認為，梵谷在最後畫作《樹根》中描繪雜樹林，樹幹會被砍掉，也必定會再次發芽，象徵生命的更新，彷彿是梵谷在告訴世人，「雖然我離開了，但我的藝術會繼續存活下來」。
令人疑惑的是，如果梵谷選擇用樹根作為他的告別宣言，他為何在作品完成前就自殺？倘若梵谷並非自殺，他在中槍後回到客棧，弟弟西奧趕來陪伴他走完最後數小時，為何梵谷什麼也沒說？
梵谷戲劇性的人生，吸引了全世界的注意。儘管他一生被黑暗念頭窮追不捨、幾度徘徊在死亡邊緣，他卻畫下麥子的生命週期，畫下璀璨星空，畫下熱烈、充滿生機的向日葵，致力讓世界看見生命的美好與幸福。他從不在他躁狂或生病時作畫，他只在他快樂時作畫，因為在他心裡，始終懷抱著一份希望。
【延伸推薦】
紀錄片｜《梵谷的樹根懸案》：梵谷短暫的一生和有限的作品被無數後人鉅細靡遺剖析，大眾對梵谷和其作品的迷戀與渴求似乎永遠無法被滿足。藝文特區曾介紹日本文化對梵谷的影響以及向日葵畫作，本集則抽絲剝繭揭露梵谷最後一幅作品《樹根》的作畫地點，以及他在法國奧維爾小鎮最後的日子。
節目｜《藝術家與他的情人》：藝術家的愛情故事跟一般人不同嗎？愛情和藝術創作會起什麼樣的化學作用？本系列紀錄片挑選了八對藝術家，帶大家一窺藝術家最私密的關係，繼而更了解他們的創作。
影集｜《世界名畫的故事》：走一趟時光旅行，介紹10幅西洋藝術史上知名畫作，這些圖像創作的過程、畫家的人生以及他們生活的時代，將一一重現螢光幕前。
文章｜因車禍不孕、丈夫又外遇親妹妹，畫家芙烈達卡羅用詩意和鮮明色彩表達痛苦人生
文章｜《戴圍巾的珍妮．赫布特尼》不只是情人的繆思女神，還是被遺忘的藝術家
文章｜藍騎士康丁斯基靠藝術聯覺作畫，能聽見色彩、看到聲音，百幅作品被情人深藏地窖
文章｜拍下士兵倒地的決定性瞬間，戰地記者羅伯特卡帕用生命和勇氣勇闖最前線
文章｜讓希特勒也沒轍的女同志戀人，是抗戰英雄也是超現實主義藝術家
作者：黎詩彥
責任編輯：陳逸雯
核稿編輯：李羏
出刊日期：2024.03.21
政大廣電系畢業。專職作家，斜槓新聞採訪、廣告文案等媒體工作。著有《一切從信心開始》、《親愛的老公》、《你在黑夜中閃耀》、《我那不完美卻幸福的單親旅程》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