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鮮亮麗的快時尚穿搭席捲全世界，但快時尚似乎有另一個面向，是涉嫌抄襲設計、剝削低薪勞工、排放汙染廢棄物……紀錄片《醜陋快時尚》披露追求廉價光鮮亮麗的快時尚狂潮，像是把快樂建築在別人身上的隱形病毒，背後付出的代價可不便宜。
全球每年售出近五千六百萬噸的衣物，光是歐洲的衣物購買量就逼近2000年時的兩倍。大量生產又火速被拋棄的快時尚，不只逐漸形成地球的災難，它用的原料，比如嫘縈（viscose），產製過程也會對人體造成傷害。當人們以低價一次次滿足快時尚購物樂的同時，可曾了解這是另一群不知其危害的弱勢勞工換來的?
「快」時尚的起源：號稱原創 卻從抄襲仿製開始
法國紀錄片《醜陋快時尚》，讓人看到它不為人知的一面。快時尚的便宜，很大部分是靠著支付勞工低薪與逃避法規達成。它的操作模式，從服裝設計開始、下訂到交貨，整個流程竟然只要十二天。
「我們一小時也不能浪費，何況是一天，這裡不是以天計算，是以小時，我們這裡可是分秒必爭。衣服的設計、生產及交貨，都在兩週內完成。」
會這麼快，常是因為快時尚號稱的原創，其中都有抄襲成分，丹麥品牌Rains就曾把Zara告上法院，獲得勝訴。
紀錄片訪問到一名曾為Zara所屬集團工作的前法國設計師，她坦承任職其間和其他設計師們，會去各家精品店購物，就是為了試著仿製。
「一切都經過精心安排，絕不浪費時間，有證據顯示，確實有抄襲的情況，這也是我離開的原因之一，到最後我覺得實在抄得太過分了。」
「快」生產的祕密：快速轉包 低薪違法剝削
片中描述有幾個非常強大的品牌或零售商，會下單給數量龐大的小生產者，後者每天在爭取小訂單，也讓價格下滑。但他們必須再轉包出去，到了第二手、第三手外包工廠的工作條件的標準就更低了；但這些血汗工廠從來不缺工作機會。有名記者帶著隱藏式攝影機，假扮工人到萊斯特的一家成衣廠找工作。
「老闆提供試用機會，不給薪，你可以試做一兩個星期，這算是見習期，兩週以後 3英鎊。（問）每小時3英鎊嗎？對。」而每小時3英鎊，明顯違法，甚至不到英國基本工資的一半。
快時尚品牌，不希望你探究這些衣物背後的秘密，因為它導致非法經濟。被剝削的廉價勞工，他們的健康還可能因此受到莫大傷害。
「快」製程的危險：製程傷身、排放污染 勞工與居民蒙受不可逆傷害
紀錄片查訪許多快時尚品牌，都使用便宜的人造絲，貝拉集團是其中一家供應大廠。
因要將木頭轉變成為布料，還需要許多化學物質，其中最危險且具高毒性的溶劑是二硫化碳 CS2。為了製造纖維素，讓黏膠纖維可以變成線般的質地，木漿會先浸泡在硫酸之中，然後加入CS2。一接觸到硫酸，二硫化碳就離開纖維素，糟的是，它脫離纖維素的地方，是在工人工作的場所。紀錄片訪問位於印度的工廠，有五千名員工不分日夜在此工作。
「我在製造CS2的鍋爐室裡工作」「只要一碰到CS2，你就要趕快跑開才能呼吸，否則你會失去意識，那很危險，只要接觸到CS2一次，有十天的時間，你都擺脫不了那個味道」「我的心臟病是因為工作，我當時負責收集過濾黏膠纖維。 我沒有受訓就開始工作了，他們告訴我 『去吧！開始工作』。我們用手直接接觸，用手拿一塊布過濾CS2，公司從來沒跟我說過任何事情。」
當地一位挺身而出的法律系學生，向黏膠纖維製造商提出訴訟。相關當局要求工廠採取行動，調查污染對勞工健康造成的影響，特別是針對CS2。沿著工廠下游大約有二十個村莊，住著兩千名村民，其中距離工廠四公里遠的帕馬克地，多年來村民出現越來越多的健康問題，終於第一次有醫生被派來幫居民做檢查。「這家人有三個人都有肢體障礙問題，這個女孩已經26歲了，兩個弟弟是23和24歲，他們全都殘廢了，身體停止生長。你看那個女孩的頭髮，她才26歲而已。」鏡頭記錄了年輕卻滿頭白髮的女孩，眉頭深鎖無助的神情，令人不捨。他們控訴數十年來，工廠一直把廢棄物排入河裡。
快時尚成環保災難 我們真要那麼多衣服？
一分錢一分貨，快時尚來得快、去得也快。當攝影鏡頭聚焦被淘汰棄置的舊衣垃圾山時，讓人聯想到這世界不只有剩食問題。「這件洋裝沒穿幾次，纖維就已經起毛球，結果衣服看起來就像是磨壞了一樣，我覺得二手店不可能販售這些快時尚衣服」不到1%的衣服可被再次販售，每年在歐洲，就有四百萬噸的衣物被丟棄。
導演最後以訪問經濟學家的觀點做結論。「人們常常問我『告訴我該買什麼』，我會說『什麼也不用買』，你已經擁有太多東西了。但現在我們能怎麼做？我們能說『停止花錢』嗎？這不是可行的經濟選項，停止購買無法成為這個產業的解決方案，所以快時尚將會繼續流行，也會繼續大步前進，進行改善和循環利用。」
既然擋不住快時尚，只能寄望從中改善。而消費端的我們，今天不妨就打開衣櫃，看看自己有多少衣服是再也沒穿過的?真的需要那麼多嗎?那些健康受害的弱勢勞工畫面，深印在我觀影後的腦海。
【延伸推薦】
紀錄片｜《工廠之外-女性勞工的心內話》
戲劇｜《廉價勞工》
作者：林多
核稿編輯：李羏
出刊日期：2021.10.6
曾有多年採訪及電視節目製作經驗，長期關注產業及文化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