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照顧兒童、病患、老人的「照顧服務員」工作成為職業,薪水卻無法提高,因為這些工作原本多由女性肩負,且常是免費利用。一位法國議員主張為照顧服務員爭取正常工時、最低薪資與培訓制度,但法案沒有通過,眾多勞工仍身處不平等的工作條件之下。
法蘭斯瓦魯芳(François Ruffin)是法國左派法蘭西不屈黨的議員,在國會辦公室工作時,他發現這裡的清潔員薪水非常低。
這讓他開始思考,日常生活中遇見的女性勞動者如:照顧他奶奶的居家照顧服務員、選區裡的身心障礙學童陪伴員,她們幾乎都遇到薪資極低的困境,為何如此?
於是魯芳與共和國前進黨的議員布魯諾波奈(Bruno Bonnell),身為右派的波奈贊成企業至上的立場。兩位政治立場相左的議員,一起到法國各地進行考察。
女性從事照護勞動,多承受低薪剝削
訪查後他們發現,這些領取極低報酬的勞工以女性為大宗,正因為她們是女性,才受到不公平的待遇。
這樣的不平等源自法國過去性別分工的濫觴,幾百年來家庭與社會多是由女性負責照顧兒童、病患、老人,出於自願而且沒有報酬。當這些勞動成為有給薪的工作,薪水往往無法提高,因為這些照顧與清潔家務在外包前是不需要付錢的。
儘管勞動條件不穩定,許多女性依然熱愛她們的工作,當她們說起照顧的老人與身心障礙兒童時,流露出真誠的關懷。然而社會給予她們的低薪,卻將她們的愛與付出,視為理所當然的勞動。
這也導致多數人看不見這些勞動所需的專業,許多普遍在民間大量使用:育兒助理、居家照顧服務員、課後活動帶領員、清潔打掃工作的勞工,這些職業沒有法律認可,缺乏專業執照認證,工時破碎化、沒有最低薪資保障。
魯芳直言這是現代的勞動剝削:「照顧機構不是奴役機構,不是換一個面孔回到奴隸和僕人的年代,換成另一個更現代、更容易被接受的名字,讓我們覺得心安理得。」
工時破碎像打零工,通勤與待命時間成本自己吸收
除了低薪,破碎工時也是這群勞工遇到的問題。許多人住在郊區,早上六點的班需要四點半就起床,轉乘許多交通工具才能抵達工作地點。
以醫院外包的清潔員為例,她們早上五點起床過來整理這棟,做完後回家,晚上七點回來整理對面那棟。這些等待和交通時間都是沒有報酬的。居家照顧服務員的情況亦是如此,按小時計酬,移動於不同案家的時間和成本都是自己吸收。
她們工時完全破碎化,時間拉得非常長,但只有部分時段有報酬,就好像記者只有在麥克風前面的時間才算錢。
法國北部城市迪耶普(Dieppe)數年前開始做公辦的居家照顧服務,穩定照服業這個脆弱的團體,讓照服員有年假和固定薪資,可以請假、可以進修,讓她們有自己的時間可以充實自己的專業。迪耶普政府的做法證明了工作保障是政治抉擇的問題,不是改不了的法則,但迪耶普的公共服務經驗沒有實踐在全法國。
照服員不是專業?等於「沒保障的人在照顧沒依靠的人」
「我們不只是帶老奶奶,出去散散步、溜溜狗,我們服務的對象是人。」簡單一句話,道出居服員的本質,這不是人人都適合的工作,要喜歡人。
居家照顧服務員、身心障礙學童陪伴員,這些工作需要一定的經驗和專業,但因為未獲法律認可,所以多數人是在沒有經驗的情況下邊學邊做,也沒有進修的機會,等同讓沒保障的人在照顧沒依靠的人。
在職進修與資格培訓的缺乏,讓這群從業者面臨更辛苦的工作環境。身心障礙學童陪伴員必須從零開始學習和嚴重自閉症兒童相處,沒有經驗的居家照顧服務員摸索如何照顧阿茲海默症患者。雖然進入這些產業沒有門檻,但她們長期累積的工作資歷卻無法被視為專業。
她們面臨的心理調適也很少人看見。居家照顧服務員分享,自己曾面臨個案在她面前離世的衝擊,儘管做好準備,但仍然需要參加團體分享才能釋放內心壓抑的悲傷。
魯芳主張為這些沒保障的勞工爭取正常工時、最低薪資,建立在職培訓的制度。右派的波奈抱負更大,他認為這些職業應該要以護理、護士等行業為藍本,有專業履歷,因為這些人的專業度提高了,她們可以指導其他人,沒道理要用最低薪資拖住她們。
最後,魯芳和波奈的提案沒通過,這些職業仍未獲法律認可。但他們深知:「如果我們沒做,托育員、打掃員、家庭女傭、課後陪伴員不會被宣讀,國會預算的世界裡不會有這些人的存在。」
因新冠疫情蔓延,法國居家照顧服務員最終獲得疫情加給,法國提撥兩億歐元,提升相關行業的職業吸引力與尊嚴,每位工作者每月可獲得25歐元。但至今,在法國底層工作的女性,仍然身處不平等的工作條件為生活戰鬥,等待有尊嚴的工時和合理薪水的那天到來。
【延伸推薦】
節目|《熟年台灣》:在高齡化社會中,長者與照顧者會遇到那些生理、心理的相關問題?有哪些資源可提供協助?
節目|《前進超高齡社會》:從高齡化進展至超高齡社會,將近二十年的時間,台灣有許多角落都在進行著綿密緊湊的社會改造運動。
文字整理:宋家瑜
責任編輯:陳珊珊
核稿編輯:李羏
出刊日期:2023.03.17
服務於桃園市蒲公英新移民服務協會,負責獨居長輩扶助及募款工作。喜歡在跟阿公阿嬤們互動的過程中,學習長輩的智慧與幽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