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七等生以強烈的自我書寫、現實與幻想交融、長句型的寫作獨樹一格,他的著作《我愛黑眼珠》曾被評為五零年代以後,台灣文壇最惹爭議的小說之一。
作家七等生的童年,被形容是在一種屈辱的過程中成長,不論是社會上的、經濟上的、階級上的。而七等生的作品,常被評論為有強烈的自我書寫,勇於自剖、自繪、帶著自憐與自戀。
以寫作自剖胸膛,看到最赤裸黑暗的那面
「他沒有任何矯情與虛偽,他的文字我每一次讀都覺得是享受。」政大台灣文學研究所所長陳芳明曾這樣談論七等生:「我從來沒有看過一個文學作家,那麼誠實坦白,面對內心情緒的流動,大家都避開不談,不願意見到自己最殘酷赤裸的那一面,但是他就剖開自己的胸膛,讓大家看到裡面。」
七等生成長於苗栗通霄,本名劉武雄,年輕時在師範學校讀藝術科,1962年、他23歲,在聯合報副刊發表一篇小說《失業、撲克、炸魷魚》,從此走上文學之路。他曾自述,在那年春天他有如飛蛾破蛹般,發現了自己的語言。
「我的寫作一步步地,在揭開我內心黑暗的世界,將我內在積存的汙穢,一次又一次地加以洗滌清除。」七等生曾這樣寫道。
1967年,七等生發表短篇小說《我愛黑眼珠》,撼動了台灣文壇。那一年,七等生28歲。詩人楊牧認為《我愛黑眼珠》是五零年代以後,台灣文壇最惹爭議的小說之一。
《我愛黑眼珠》最惹爭議,遭衛道人士唾棄
《我愛黑眼珠》最主要爭議點在於,在當時保守封閉的的台灣社會風氣下,主角李龍第在水災中選擇漠視被大水隔開的妻子、反而去拯救身邊落難的妓女,甚至將她擁在懷中珍惜保護著。在七等生魔幻、寫實、長句型的字裡行間,他堅持寫作的「憐憫」、「人類愛」主題,成為被衛道人士吐口水、不屑一顧的邊緣化,當時文壇批評他的作品是不顧文法、無法與讀者溝通、「句子不能孤立地站起來」的「小兒麻痺文體」。
但是,七等生在意嗎?
「任何人都可以朝七等生罵他為背及傳統的作家,以及指他是個多麼糟的寫作者,可是請不要把他寫的故事重述錯誤。」七等生曾這樣寫道。
「以現代的眼光來看,沒有多少人會覺得他的東西多怪,很能接受他的現實跟幻想的交融,」七等生兒子劉懷拙接受採訪時這麼說。在1970年代,七等生的腳步已經跨越同時代作家,只是當時願意承認的人不多。
強烈自省與解剖,在卑微人生中看到光芒
「七等生是非常特殊的,他基本上走的是接近現代主義的脈絡,在華人文學界中非常少見。」作家阮慶岳舉例,七等生作品《散步去黑橋》寫的就是七等生與他的童年靈魂,一起去找一座小時候看過的黑橋,過程中兩個人就談話,其實他是在面對自己。
強烈的自我省視與內在解剖,是構成七等生作品的重要因素,七等生在《沙河悲歌》中描寫的主角,就是以故鄉通霄為譜,描寫作家哥哥、一位終生困頓不得志又努力維持尊嚴的音樂家故事。「他在這樣一個荒蕪的人生裡面,他看到人性也有高貴的一面,在那種卑微的人生中看到高貴,我覺得這位藝術家是了不起的。」政大台灣文學研究所所長陳芳明說。
他創造出來的語言,台灣社會用了半世紀才逐漸消化
2010年,七等生得到國家文藝獎,這是藝文界最具指標性的獎項之一。在台上他只以簡短的謝詞完成儀式。他說:「謝謝基金會,謝謝大家。」對他來說,作品本身已經說明一切,連當時為他拍攝的影像紀錄,他都覺得無須多置一辭而婉謝參與。「他們創造出來的語言,要經過40年、50年,台灣社會才能消化,然後終於回頭向那個時代致敬,」陳芳明肯定地說。
七等生也曾放下文學創作,從零開始學習攝影、也專注在繪畫的世界,還曾認真學習過南管,創作能量豐厚且多元。
「我其實每天都在研究我自己,都在認識一點我自己到底是什麼。」七等生曾這樣說著。
以上文字整理自紀錄片《他們在島嶼寫作3:削瘦的靈魂》(2021)、紀錄片《文化容顏:削瘦的靈魂-七等生》(2011)
【延伸推薦】
紀錄片|《文化容顏:削瘦的靈魂-七等生》(2011):幻想與現實的交錯,是七等生最重要的寫作風格之一,他的作品富有強烈的自我書寫、與深刻的自憐自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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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整理:陳珊珊
核稿編輯:李羏
出刊日期:2022.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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