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典環保少女格蕾塔・童貝里（Greta Thunberg）15歲時孤身在瑞典國會前「為氣候罷課」，各地環境運動人士加入、上百萬名學生響應罷課，格蕾塔多次獲邀參與國際會議發表震撼人心的演說，她獲選《時代雜誌》風雲人物、獲提名諾貝爾和平獎。但在爆紅之際，國際領袖如川普、普丁、巴西總統則對她的言論嗤之以鼻，她甚至還收到死亡威脅信，但格蕾塔捍衛氣候正義的決心沒有改變，進行了三百多周的「為氣候罷課」活動也持續中。
2018年8月，一個嬌小的身影出現在瑞典國會大廈外，她穿著布鞋、背包，金色的馬尾辮襯托她蒼白的臉頰，手舉著「為氣候罷課」的手寫牌，地上擺著自製傳單，靜靜地看著來往的人潮。
每當有人停下腳步問她：「你為何來到國會？為何要罷課？」她總是以沈著、堅定的口吻，反覆陳述自己的理念：「我在為氣候危機罷課抗議，這是非常重要的議題，未來世代無法挽回人類目前的行徑，沒人採取行動，沒人改善，所以我必須盡我所能。」
她的名字是格蕾塔・童貝里（Greta Thunberg），一個患有亞斯伯格症的15歲瑞典女孩。
2020年紀錄片《格蕾塔：環保少女》（I’m Greta），紀錄了這個瑞典女孩從站在國會大廈前的孤獨身影，在短短一年多轉變為全球最具影響力的青少年。她曾獲選2019《時代雜誌》年度風雲人物，更代表瑞典提名諾貝爾和平獎。如今的她，是全球氣候正義的先鋒，鼓舞了全世界的年輕世代投入這場氣候運動。她相信，年輕世代有權利擁有一個永續的地球，能夠期待未來，值得擁有希望和夢想。
亞斯伯格女孩，全心投入氣候議題
小時候的格蕾塔不愛社交，在學校從沒受邀過任何派對或慶生場合，她喜歡騎馬、自學，陪伴家人和兩隻狗狗。如同許多亞斯伯格症小孩，她有時會自我封閉，不願說話，但若遇上感興趣的事，她能夠全神貫注投入其中，好幾個小時也不厭煩。
格蕾塔的家庭，可說是西方富裕國家的典型代表，小時候，她常和家人常一起搭飛機旅遊、購物、消費、吃大量肉製品。直到格蕾塔無意間看了一部談全球氣候危機的紀錄片，有飢餓的北極熊、洪水、颶風和旱災，片中的科學家警告，人類所剩時間不多。她忘不了這些景象，焦慮症和憂鬱因此發作，她開始拒絕進食和說話，病情一度嚴重到差點餓死。
長達三年的時間，她陷入漫長的憂鬱期，在家人的照顧呵護下逐漸好轉，她自述有個念頭浮現，成為她覺醒的契機：「如果我明明能有作為來改變現況，為什麼要放棄？」
她開始大量研究各種氣候議題、科學報告，不吃肉和乳製品、不搭飛機，盡量低碳生活，但一個人並不足以改變未來，她決定走上街頭，號召眾人一起付諸行動。「如果你看到警報，你的責任就是拉警報，我覺得這就是我的責任。」
超乎預期的氣候正義旅程，成為全球運動領袖
「這是我們的最後機會」，只要有機會，格蕾塔會對遇見的每個人這麼說。
原本她預計在國會前抗議罷課三週，直到選舉落幕為止，但隨著社群媒體擴散，越來越多人來到國會前加入她的行列。儘管當屆瑞典選舉出爐，氣候議題未受重視，但格蕾塔並沒有放棄。選舉過後，她發起每周五例行罷課行動，以社群標籤#FridaysForFuture（週五為未來）持續抗爭，號召同志，呼籲各國政府參與實踐巴黎協定（註）。
「有些人會說我們在浪費學習時間，我們說我們在改變世界。這樣我們長大時能回頭說，我們竭盡全力了，我們會繼續為未來和地球而戰。」格蕾塔說。
氣候運動在社群媒體上開始發酵，各地的環境運動人士加入她的行列，國際媒體如《紐約時報》、BBC和《衛報》蜂擁而至，2018年底，運動遍地開花，澳洲、英國、比利時、美國和日本等各地年輕人響應，全世界有超過兩萬名學生發起了響應的罷課活動，她的故事成為激勵人心的現代寓言，大家稱她為「瑞典環保少女」。
許多政治名人、環境運動倡議人士、科學家與文化人士，紛紛公開站出來支持格蕾塔。美國演員、政治人物阿諾・史瓦辛格（Arnold Alois Schwarzenegger）曾親自貼文：「我欣賞不說空話，做出行動的人」，連教宗都與她親自會面，鼓勵她繼續前進，「原來有許多人和我關心一樣的事」，格蕾塔第一次覺得自己不再孤單。
川普對她冷嘲熱諷，媒體稱她是「精神異常兒童」
2018年，格蕾塔受邀出席正式會議，參與在波蘭舉辦的聯合國氣候變遷大會（COP24），代表年輕世代傳遞訊息。年紀輕輕的她，面對四十位各國元首和領導人，毫無懼色，她以不疾不徐，坦率且誠實的口吻，直言各國元首辜負人民期待，無視於災難威脅，放任空汙排放持續升高。
她說：「你們只談論永續綠色經濟成長，因為你們太害怕不得人心。但我不在乎名氣，我只關心氣候正義和地球。……由於我們的領袖表現得像小孩，我們就要負起他們早該有的的責任。」
格蕾塔的演說震撼人心，一夕之間，她成為媒體寵兒。
很快地，排山倒海而來的攻擊瞄準她，酸民對她人身攻擊，在網路上瘋傳她是「激進寶寶」，當時的美國總統川普和眾多對氣候變遷抱持懷疑的政治人物，不時對她冷嘲熱諷，右派媒體宣傳格蕾塔是「精神異常兒童，被父母和全球左派剝削」，儘管格蕾塔說：「我不應該成為焦點，因為這場運動的優勢就是，大家都同樣有貢獻。」但攻擊不曾停下，她甚至收到過死亡威脅信，家人為此擔憂不已。
但格蕾塔並不想停下腳步。
對她來說，真正令人心寒的是她背負眾望，期待有所改變，卻一次次在名流雲集的高級場合中，淪為拍照或宣傳的工具，沒有人願意給予實質承諾，付諸改變，一切彷彿只是作秀。格蕾塔說：「……各種瑰麗詞藻和承諾，空污排放仍升高，我們上街頭不是讓你們跟我們自拍，跟我們說你們欽佩我們的行為，我們小孩這樣做是要你們拋開成見，開始正視你們身處危機。」
原本不敢與人同桌吃飯，卻為倡議奔走全世界
紀錄片不只拍下格蕾塔成長為「氣候倡議份子」的歷程，也側寫了格蕾塔與家人的情感、與運動同志的情誼，以及為運動承受的諸多壓力和困境。為了讓更多人了解議題，格蕾塔盡可能親赴每一個邀約，長達近一年時間，在父親的陪伴下幾百個小時搭火車、電車和巴士，奔走歐洲各地參與會議和聲援活動。
在學校的支持下，她在家自學方式完成課業，無法擁有像其他小孩一樣的生活。當友人問她未來的計畫，她說：「我不能計劃未來，像是讀書、工作、結婚，我連下周的事都不能計畫，因為隨時有人打來說有緊急會議要參加。」
格蕾塔的父親陪伴她旅行各地。起初，他反對格蕾塔罷課，但仍尊重女兒的選擇，他知道女兒在上街頭之前，已為氣候危機做足研究：「她列出一大串科學事實和出處，比起全世界所有政客都要了解氣候議題和背後的科學事實。」他見證女兒一路以來的堅持，選擇耐心守護，「我沒預期什麼，只希望她快樂。」
格蕾塔的母親曾熱淚盈眶地說，看著女兒從不敢和別人同桌吃飯，到如今強迫症逐漸消失，能夠快樂大笑、跳舞，一切就像一場夢。
堅持不搭飛機，橫渡大西洋到紐約
出席法國歐洲議會時，向來總是冷靜堅決、毫無畏懼的她，終於忍不住在發言時哽咽，湧出淚水，對她而言，每分每秒都很珍貴，地球的生態系正在瓦解，未來的災難將導致幾百萬人失去家園，格蕾塔知道她沒有時間了。
「你們不能忽視科學，我們正處於第六次大滅絕，肥沃表土腐蝕、大片森林砍伐、空汙危害、昆蟲和野生動物死去、海洋酸化，這些都是災難性的趨勢。」
2019年9月，紐約聯合國行動峰會邀請格蕾塔出席，為了堅持不搭飛機的原則，格蕾塔做了一個極具挑戰性的決定——她決定和航海運動家合作，從歐陸搭帆船橫渡大西洋至紐約。這趟旅程必須面對巨大風浪，因帆船體型輕盈，必須承受海上強風，以跳躍方式穿越浪頭，必須做好墜入海中的應對措施。格蕾塔堅決出發，在波濤洶湧的大海中航行了兩週，抵達紐約。
在曼哈頓的港邊，支持者的群眾早已熱烈等候她的到來，她在聯合國行動峰會上對眾領導人怒吼：「所有未來世代的目光都指向你們，如果你們選擇辜負我們，我們永遠不會原諒你們。世界正在覺醒，改變正在來臨！」
格蕾塔說的不是預言，而是喚醒世人的警鐘。行動峰會的前後期間，全球有超過七百萬人站上街頭罷課罷工，創下史上最大規模氣候罷課罷工紀錄，運動達到高潮。2024年的今日，週五罷課行動仍在全球各個角落延續，氣候正義之路仍漫長，各國領導人未全數參與巴黎協定，這代表他們未能承諾將碳排放訂定明確下降目標，格蕾塔的奮戰仍在持續，但她不再孤單。
註：巴黎協定（Paris Agreement）是2015年在法國巴黎第21屆聯合國氣候大會（COP21）通過的國際溫室氣體減量協定條約。由全球 197 個國家通過，目前共有 194 個締約方（193 個國家及歐盟）加入，目標是以前工業時代為基準值，21 世紀末將全球升溫控制在攝氏2度C以下，追求限制升溫 1.5 度C的目標。
【延伸推薦】
紀錄片｜《環保少女：格蕾塔》：2018年，瑞典學生格蕾塔．童貝里開始為全球暖化及氣候變遷罷課，全球估計有140萬學生響應，格蕾塔更在2019年被提名為諾貝爾和平獎候選人。
作者：藍雨楨
責任編輯：陳珊珊
核稿編輯：李羏
出刊日：2024.12.10
藝文工作者，自由撰稿人，清華大學人類所碩士畢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