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大家還有記憶，日前在發生在新北八里一名原本年近 90 的老太太，死後 5 年被 60 歲的兒子冰存在冷凍櫃裡，原因可能只是為了領取微薄的老人年金，就是一個例子。而這現象也同樣出現在日本。
日台兩國社會就像搭了子彈列車，朝向少子高齡化的社會快速奔去。現在出現了 「9060」,「 8050」 以及「 7040」 問題，這些數字當中的 90, 80, 70 代表著年邁雙親的年紀，而尾數的 60, 50, 40 則是原本應該負起扶養責任的子女年紀，這些子女們也許遇到社會經濟景氣停滯，或是從小他們就因為社會化程度不夠，而被父母保護在家。但是，當提供保護的雙親年紀漸長，沒有能力再供應生活需求的時候，人倫悲劇就會因此而發生。
「快幫我媽做心肺復甦術！」但是，媽媽已經過世了…
無獨有偶，在 2022 年初，埼玉縣富士見野市的一個寧靜的住宅區發出了一聲槍響， 66 歲的嫌犯渡邊宏拿著獵槍劫持了一名 40 歲的醫師鈴木純一以及兩名醫護人員。警方與嫌犯對峙 11 個小時之後，突襲進入逮捕嫌犯成功，但是鈴木醫師早已經中槍身亡。根據日本警方初步的調查，渡邊宏 92 歲的母親在事件發生前一天在家過世，鈴木醫師原本是帶著兩名醫護人員前往渡邊宏家裡上香，沒想到渡邊宏卻突然要求鈴木醫師對已經過世的老母親進行心臟復甦術，希望讓老母親起死回生。當鈴木醫師向渡邊宏解釋心臟復甦術沒辦法讓他的母親重新復活時，卻惹怒了渡邊宏，他拿起獵槍朝向鈴木醫師射殺。
在這起衝突事故中喪生的鈴木純一醫師，對於日本在宅醫療的工作相當投入，尤其在疫情期間，他還會晚上前往在家自主隔離的新冠確診患者看診。2021日本帕奧期間，鈴木醫師陪著帕奧聖火的跑者一起完成聖火接力的畫面，在電視台被反覆播放。當埼玉縣的醫護人員們聽到鈴木醫師過世的消息，都為一名熱心服務公益的醫師被捲入這場事件中喪命而唏噓不已。但對於兇手渡邊宏脫序的行為，許多日本醫師們私下表示已經見怪不怪。
「母親死了…我看不到未來了…」
在日本醫療界有一個說法「躺在床上的經濟支柱（寝たきり大黒柱）」，日本現在的社會保險制度中，關於醫療費用的自我負擔額度設有上限，超過的部分則是由公費補足。使得日本許多高齡者的醫療費用，絕大比例都由公費支出。這剛好給高齡者的子女一個鑽空子的機會，只要讓高齡雙親持續接受在家治療，他們每個月就能從醫療費與老人年金的差額中獲得一筆費用。
這些老人們就成了「躺在床上的經濟支柱」，家屬們會一直要求院方對於老人進行插管的延命治療，這些行為看在醫護人員眼裡，已經不知道家屬們究竟是因為捨不得老人家離世，或是不願意這筆補助因為老人的過世而中斷。甚至還有些家屬在老人過世之後，刻意隱匿不通報，為的只是持續領取政府給付的老人年金。
為了避免老人年金制度與高齡者療養制度的濫用，日本厚生省防堵的方式是當年金給付對象入院時，年金就會自動停止匯款到給付對象的帳戶。入院所需的入院費、看護費以及成人尿布等日常必需品的費用，由醫院代墊之後，再撥款給院方。這或許也是，為什麼渡邊宏不願意把母親送往醫院，執意選擇在家照顧的原因。渡邊宏被警方逮捕之後供稱：「母親往生之後，我看不到未來了，所以才想把醫師還有醫護人員殺了之後，最後自殺。」
插管是為了延續長輩生命 還是可以讓孩子領老人年金？
根據日本厚生勞動省的統計，日本男性的平均壽命，大約在 80.21 歲，但是真正健康的年紀卻是 71.19 歲，日本女性的平均壽命是 86.61 歲，但是真正稱得上健康年紀的卻只有 72.4 歲，這當中的落差從 9 歲～12 歲不等，被認定為不健康的原則是臥病在床必須透過看護照顧。
厚生勞動省的另一份資料中，日本 65 歲以上老人需要五級看護的人口就有 58.6 萬人。這些需要躺在醫院接受治療的老人，每個月可從厚生年金中支領至少 20 萬日圓的補助，這筆費用也讓許多家屬寧可把老人家放在醫院中，持續延命治療。但是這樣的做法，引起最大的爭議在於，有些老人本身並不願意每天插管躺在床上，持續延命治療對於他們來說真正的意義在哪裡？反而少人有去討論。再加上，如果遇到家裡經濟狀況不寬裕的親人，意外的也讓這些臥病在床的老人成了另一種類型的提款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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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福澤喬
責任編輯：DJ金寶
核稿編輯：李羏
出刊日期：2022.9.1
在日本擔任十年特派經驗，並在《Joel來談日本》分享日本新聞、專注日本社會觀察。曾任熊本縣觀光推廣大使、著有《當我們一起活到100歲-人生百年時代，日本教我們的那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