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暴力或霸凌事件,不想假裝沒看見,又不敢貿然制止,究竟該怎麼做?兒福聯盟中區社工處主任黃鈴雅建議,旁觀者可以做到「不附和」、「不加入」、「在能力範圍內提供幫助」等原則,盡可能呼朋引伴,不要孤身介入,或用拖延戰術阻止霸凌者,直到求助資源抵達,平時也可以關心被霸凌者,讓他知道自己不孤單。

當你看到面前有一位陌生國中生,他的書包被貼上紙條寫著「白癡」時,你會怎麼做?
這是《青春發言人》團隊的街頭實驗,要觀察路人看到學生被霸凌時的反應。參與實驗拍攝的這位學生,站在熙來攘往的街道轉角將近二十分鐘,路過民眾的反應不一。有人停下來竊竊私語,有人上前告訴這位學生書包被貼了紙條,有人霸氣的直接撕掉,也有很多人什麼都沒做。
團隊採訪了出手相助的民眾,有人說自己也被霸凌過,像是口袋被惡意塞滿垃圾、當眾被批評外表等。看到有人遭受同樣對待,心中很不舒服。選擇撕掉紙條的民眾則說,自己其實已經離開了,最後又決定折返回來。為什麼願意幫忙?他說,這邊來往的學生太多了,不應該再讓別人看到這張惡意的字條,讓這個學生再被嘲笑,他直言這樣的行為「很不應該」。

因「旁觀者效應」斷氣的受害者案例
心理學中有一個名詞叫「旁觀者效應」(Bystander effect),指的是在暴力事件當下,有越多人在現場,個體出手幫助的機會反而會降低,受害者得到幫助的機會越小。
旁觀者效應最有名的案例是1964年的「凱薩琳·吉諾維斯兇殺案」,也是社會心理學家研究旁觀者效應的最初始動機。根據《紐約時報》案發後兩周發布的詳細報導,凱薩琳·吉諾維斯(Catherine Susan Genovese)在街邊遇害時,多達38人袖手旁觀,期間兇手三次攻擊吉諾維斯,直至她斷氣前,沒有人提供幫助或實際阻止兇手。
在暴力事件發生當下,旁觀的人越多,越會讓人覺得「如果我不幫忙,應該也會有很多人幫忙」的想法,以至於到最後,若只有一個人目擊暴力事件,提供援助的可能性反而更高。
社會的暴力事件與校園霸凌新聞層出不窮,當身邊出現暴力行為,我們會怎麼反應?如果被霸凌的人是我們認識的人,我們可以怎麼幫助他們?
伸出援手前,你需要知道的事
《青春發言人》的第二個實驗是:當你目睹以多欺少的暴力事件時,會如何反應?
在人潮來往的台北車站街頭,三個穿制服的年輕學生對著瑟縮在牆壁邊的另一名學生大吼,高分貝的音量引來路人的注意。「你有什麼毛病,講話啊!」「就是要看她哭啦。」

有路人感覺狀況不太對,走上前勸說:「你們不要對他這麼兇好嗎?」事後受訪時,路人說自己雖然全身都在發抖,還是決定上前阻止,「反正這裡人很多,應該也不會有什麼危險。」
另一位選擇強勢介入的民眾,憤怒的對三位霸凌者說:「你們在做什麼,你們在霸凌別人嗎!」試圖嚇阻霸凌者。「我也沒有多想,我只是想自己是不是要介入……我本來以為有其他人,但好像沒有了,那不然就是我上了。」
也有民眾表示,擔心介入以多欺少的霸凌事件,自己也會受傷。有人說自己會拍影片放到網路上,希望多少可以幫助到當事人;也有人直接報警,讓警方介入處理。
在暴力事件面前,不想假裝沒看見,又不敢貿然制止,我們可以有什麼選擇?兒福聯盟中區社工處主任黃鈴雅表示,「旁觀者效應」真實存在,旁觀的人越多,伸出援手的人越少,不論背後的考量是什麼,作為旁觀者,可以做到以下幾個原則:「不附和」、「不加入」、「在能力範圍內提供幫助」。在介入暴力事件之前,盡可能呼朋引伴,不要孤身介入。兩到三個人一起站出來,或者用拖延戰術阻止霸凌者,直到求助資源抵達。若我們不在霸凌現場,可以透過表達對被霸凌者的關心,從平時的關懷做起,讓他知道自己不孤單,他的痛苦也有人看見。

「開玩笑」不能成為霸凌的藉口
當暴力或衝突事件真實發生在校園,同學又會如何反應?
一位13歲的國一新生,分享他在校園的困境。他的班上有一位情緒起伏比較大的同學,稍不順這位同學的意思,這位同學就會大發雷霆,像是破口大罵、推倒桌椅、甚至直接拳腳相向。這位新生被用餐盒打過頭,也多次被大吼要求安靜。
「第一次會嚇到,第二次會有心理準備,到第三次就會開始厭煩……因為他的情緒捉摸不定,最好的方法就是跟他保持距離,講話盡量溫柔。」學校老師告訴他,面對情緒起伏比較大的同學,如果害怕講錯話,可以不要和對方講話,以免再生枝節。
很多人在遭受霸凌時不敢出聲,這是因為許多霸凌在剛開始都會被淡化為「開玩笑」。可是,如果對方長時間因為這樣的行為感到受傷,就已經是實質的霸凌。例如大學生Angelina就分享,高中時她的好友被直屬學長以意淫的言語騷擾,像是用手對著她的身材比劃,轉發IG的限時動態,並加上不尊重的、意淫的詞彙。不論學長是否認為「這只是個玩笑」,都讓受騷擾者明顯感到噁心和不舒服。
隔一陣子,這幾位學長突然進到Angelina和好友的班上,強調要「澄清IG上的發文」,他們沒有意淫的意思,且語氣相當大聲、不滿,甚至拍了桌子。
事件之後,Angelina發現好友情緒變得很不穩定,一度有自殘傾向,作息也變得很不健康。「她大部分時間都在輔導室,很少在位置上看到她。」Angelina難過的說,自己不會主動提起這件事,但當對方心情不好的時候,她會選擇安靜的陪伴她。
讓被霸凌者知道他不孤單,適時鼓勵向外求助
兒福聯盟中區社工處主任黃鈴雅說,被欺負的孩子,在當下不知道如何表達,源於心理衝擊太大、他自己都還在消化這件事情。像是:為什麼我被這樣對待?我做錯了什麼?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作為被霸凌者的朋友,或者是我們想關心這些人,最好的方法就是不斷陪伴在他們身邊,讓他們知道「我不是自己一個人」。有人願意陪伴他,也願意跟他一起想辦法。再來就是「感同身受」,「你可以抱抱他,跟他一起哭,鼓勵你的朋友向外求助。」黃鈴雅特別強調向外求助的重要,在嚴重的霸凌事件中,往往已經超過受害者與受害者朋友的能力處理範圍。
面對身邊的暴力事件,除了默默看著事情發生,在保護好自己的前提下,我們仍有機會成為受害者的支持,不要小看自己的陪伴與關心以及勇敢站出來的力量。
【延伸推薦】
節目|《青春發言人》:你曾因校園暴力不敢去上學嗎?看到同學被貼惡意字條,或被一群人包圍欺負時,你會怎麼做?本集進行兩項街頭實驗,觀察路人面對不同程度霸凌時的反應。《青春發言人》節目內容涵蓋兩性平權、生命教育、轉型正義、情感教育及性教育等等,不廻避重大及困難議題的探討,是一個以兒少為主體的節目。
文章|霸凌是為了爭奪佔據地位,成人與青少年都在爭奪合適的「棲地」
作者:莊堯亭
責任編輯:陳珊珊
核稿編輯:李羏
出刊日期:2025.9.8

臨床心理系畢業,投入文字工作十年。是女兒,是媽媽,也曾經是一個孩子。熱愛記錄每一個努力活著的生命,喜歡聽別人的故事,也喜歡說故事給別人聽。典型的樂觀型悲觀主義者,因為這個世界很糟糕,所以更要珍惜身邊的美好,用許多的愛與包容,在文字上、在生活裡,陪伴他人多走一段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