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間的分佈與使用,都是一種「權力」,享有權力的人經常不自知…
每次經過北車大廳,即使是要出門玩,我也開心不起來,因為看到四周或坐或臥的街友,我卻愛莫能助無能為力,只能假裝沒看見。這時,努力向好奇的孩子解釋街友為什麼在此的原因,就成為我減輕罪惡感的贖罪券。我覺得,如果社會福利政策無法照顧到每一個人,至少這個公共空間,我願意跟街友們分享,我是過客,他們是「住民」,他們比我更需要它。
對於北車大廳地板是否開放?我的想法一致。有一群人,至多每週一天,因為各式各樣的原因,交通、經濟、歷史因素,會來到這裡,跟朋友聊天打屁、抒發工作情緒、跟行動圖書館借一本書來看、分享自己做的家鄉美食。我是過客,在大廳停留頂多一、二十分鐘,他們是另一種「住民」,這裡是他們另外一種形式的「家」,他們比我更需要它。
有人說,這些移工或假友善的台灣人群聚,阻礙動線,輪椅都推不過去。我強烈懷疑說這話的人,一定沒有到過週日的北車大廳,不知道白色地板比較沒人會坐,因此場地不會存在阻礙動線的問題;說這話的人一定也沒看過移工推著輪椅、帶著她要加班照顧的阿公或阿嬤來到這裡(我看到的阿公阿嬤是很開心可以出來走走)。
有人質疑,坐在地板上有礙觀瞻。我猜測這種人覺得萬一有歐美日友人到北車,看到很多東南亞面孔坐在地上,他台灣人會有點「丟臉」。或是覺得地上很髒、坐在地上就是不好,是啊,有椅子幹嘛不坐?問題是沒有椅子。(北車大廳在2015年年中以前是曾經有椅子的)
有人提出,要聚會幹嘛不去公園、美術館、或是其他空地?我相信空間的分佈與使用,都是一種「權力」,享有權力的人經常不自知,無法設身處地同理思考。就像街友不願去銀行存錢(註)、工人進超商前要先拍乾淨身上的灰塵或甚至脱鞋一樣,在你認知下「大家都可以去」的公園或美術館,很有可能是另一群人的禁地。
台北車站有限的空間,大部分已是各式美食餐廳、伴手禮商店的地盤,要付費才能暫時停留。如果有天我帶著孩子經過北車,又不想付費去貴鬆鬆的餐廳,希望我有可以坐在地板上休息的機會,就跟所有人一樣,我們一起分享這剩下的車站大廳。
註:我聽過街友分享,他有錢也不要去存在銀行、寧願冒著被偷被搶的風險放在身上。因為他自卑於自己的外表,導致進去銀行會讓他很不自在、覺得別人都看不起他,而且他根本也不會填那些表格。
作者:奈奈
核稿編輯:李羏
出刊日期:2020.5.22
永遠在工作與生活中找平衡的女人與媽媽,這輩子最正確的決定是生下兩個孩子,因為隨著孩子的成長,自己也能再好好地成長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