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片也能不血汗不超時?從寫劇本開始,就要有意識控管預算!

我很不喜歡超長工時的拍片,所以剛開始,製片就計畫把每天工時訂在十二小時內,試圖讓影視拍片這行正常健康點。

編按:影視工作是否一定與「血汗」劃上等號?「觀點同不同」分享導演蘇奕瑄在2018年拍攝《公視人生劇展 青苔》後寫作的文章,提供經驗分享與另一種改變的可能。

在拍攝前期,其實遭遇了蠻多挫折,像是找景、選角和工作人員上,都因為預算(當時的預算為新台幣250萬)、時間而碰上了挫折,最後還好劇組團隊都很專業,在時間壓力上做了最好的安排,讓《青苔》得以如期拍攝,順利殺青。

在有限預算下 控管工時

因為我很不喜歡超長工時的拍片,所以剛開始製片就計畫把每天工時訂在十二小時之內,將拍攝天數拉長,拍攝總天數為十四天,中間休息一天,以人生劇展的預算這是相當吃緊的,我也很感謝我的演員和工作人員都願意一起來實行,試圖讓拍片這行正常健康點。這看似不可能的任務,我們順利達成了,每天工時十二小時內,不論是工作人員或是演員,或是我自己,都可以明顯地感受到現場大家的工作狀態是非常好的,精神狀態也非常愉快舒服,這算是這次拍片非常開心的一件事。

在有限的預算下可以做到這樣,事實上跟拍攝手法(及導演風格)有關係,而做法也是從寫本時就有意識地去做的。

一開始就已經定調出《青苔》的風格是寫實,我希望攝影機視角是接近一般人的角度,太多人工的運鏡或是特殊視角都盡量捨棄,因為故事內容不安定的狀態,所以全手持是寫本時就已確定的,這讓我們攝影周邊、場務設備及人員都降到了最低。在妝髮上,除了檳榔攤工作需求角色需上完整的妝,其他部分演員都是逼近素顏,連黑眼圈都不遮的,像是乃涵在家的好幾場戲,就是卸妝到底全素顏,這讓梳化編制得以精簡,演員梳化時間也可縮短,加上寫本時就以不配樂的方式去寫,也降低了後期的時間和預算,這都是一開始在劇本階段因為寫實風格定調,可以做出的預算決定,所以在有限預算上,我覺得絕對是要從劇本就開始著手的。

另外就導演風格來說,我不是很喜歡分很多鏡頭的導演。也許是在法國學電影的原因,我的鏡頭相對不如美式那麼注重蒙太奇,以前在學校,老師是會限制我們的鏡頭數去拍片的,從三顆鏡頭拍一部短片、五顆到十顆鏡頭,每一顆鏡頭都得配合場面調度和戲的重點去規劃,所以能用一顆鏡頭說完的,我就不會拍第二顆,當然也因為我的攝影陳麒文跟我一樣是這種想法,我們常常現場對看一眼然後跟對方說:「這不需要拍第二顆了吧。」(笑)。不過這也一樣要回歸片子調性,這部片並不是動作或類型片是以蒙太奇來建構氛圍的,我們需要建構的是「真實」。「真實」在影像中是個很微妙的詞句,巴贊曾說過「電影是客觀的真實。」但影像工業其實就是在建構虛擬,要在全是虛構的影像畫框裡複製「真實」,我覺得是相當困難且具悖論的,關於「真實」,我還在摸索當中。

直覺的選角過程 選演員還是選朋友?

「你選的是演員,不是朋友。」

在前製期我的導演組最常跟我講這句話,但我是個需要了解和熟悉演員才能選擇的導演,我覺得只有熟悉演員的本質,才能真正觸及角色的內在(這可能是一種迷信),其實說穿了,我選角很大的部分出於我對這個演員的直覺。

有時我會想打破演員原來螢幕的既有形象去選擇角色,這通常會是冒險也會充滿驚喜,但我覺得演員的特質是多面向的,只要可以從對方的眼神、說話的方式和姿態中萃取出角色的某些特質,就可以有很大的想像空間。

我想所有的編劇在寫劇本時,就對角色們有一個想像,我也一樣。阿東這個角色最先浮現的就是葦華,他本身的氣息是和我想像中的阿東相符合的,擁有邊緣人的強大氣場和憨直的混合體,以恩平常很乖的小孩,但聊過後發現她骨子裡有點叛逆,這種壓抑的叛逆跟可庭的早熟內在挺像的,比較複雜的應該是媽媽的角色,這個角色在劇本大幅修改後,從原來世故和穩定,變成了不安、混亂、脆弱又有點幼稚,年紀也因此可以下修才會在最後找了乃涵,雖然她外在形象都是搞笑居多,但我直覺她擁有和角色相似的本質存在,另外像是Chris(隆宸翰)飾演的阿邦,也是看到《麻醉2》時他的演出而冒出的想像。

跟著角色的情感走 拍片就是有機的過程

但是即使劇本階段有一定的想像,我也相信每部片都有它的宿命,從前製到開拍到影片完成,每一項變化都是嶄新的思考,不應該墨守原本的想像,想像應該是一直在變化的,所有發生的事都是好事,最後的選擇也是上天最好的安排,我會留下很多的創作在現場,隨著演員給你的不同反饋重新思考每場戲,依照演員的演出去更動現有的分鏡,跟著角色的情感去走到下一步。

拍片是個有機的過程,劇本只是種子,你知道最後會長出什麼果子,但是怎麼生長完全是有機的,隨著拍片的每一刻,演員、場景、天氣、突發狀況的各種限制,都是全然是唯一的當下,導演的工作就是順應著當下每個時刻的變化,去掌握創造的時機而已。

作者:蘇奕瑄
核稿編輯:李羏

出刊日期: 2021.9.23

公視人生劇展「青苔」導演、編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