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加拿大小學老師苦於班上霸凌情況,取得家長校方同意後,與電視團隊進行紀錄片實驗,將學生依身高分組,兩天實驗課程中給予兩組充滿偏見的差別待遇,希望讓學生體驗被歧視的痛苦。影片播出後轟動加拿大,甚至影響了政策制定。十年後師生再聚首,有人還沒走出被霸凌陰霾,也有人認為當初只是「鬧著玩」,不是有意的。實驗不可能瞬間改善歧視狀況,老師呼籲目擊霸凌者要勇於發聲才能形成改變。
一個念頭,一種態度,一個行為,甚至是一個眼神,一句話,都能構成歧視與霸凌。如果沒有相同的經歷,你永遠不會理解被惡意對待的傷害,往往會成為一輩子的創傷。
「歧視」(discrimination)是早已存在數個世紀的社會議題。1970年,一位美國教師珍·艾略特(Jane Elliott)曾經將班上學生以眼睛的顏色分為「藍眼睛」與「棕眼睛」兩組進行實驗,給予差別待遇,目的是為了讓學生體驗「種族歧視」的問題。
小學老師的實驗課程,讓學生體驗受歧視與偏見的痛苦
受到艾略特老師的啟發,2006年,一位加拿大魁北克小學老師安妮·雷布蘭克也設計了自己的實驗課程。她的班級有一位因為體重過重、常被嘲笑的學生皮耶路克,安妮老師希望透過實驗,讓學生理解到歧視的問題。
加拿大公視電視台與魁北克的小學老師安妮·雷布蘭克共同合作,在取得校方與家長的同意下,進行兩天「歧視」教育的實驗課程,並將過程紀錄為《歧視的一課》紀錄片。
安妮老師開宗明義就告訴學生,這兩天要進行一個實驗,學生都躍躍欲試。安妮老師以身高134公分為界線、進行高矮分組,在這兩天的課程中,高矮兩組同學分別享有不同的偏袒對待。第一天,老師要高個子學生穿上紅背心,為他們貼上「愚笨」「動作慢」的偏見標籤,並給予矮個子學生可以提早下課的特殊待遇。有學生落淚,認為這種做法「不公平」;也有學生私下討論要去跟校長告狀「安妮老師跟以前不一樣!」
第二天立場交換,矮個子成為班上的弱勢族群。有學生在矮個子學生解不出數學時數落「你果然是個矮子」,彼此充滿敵意。安妮老師要大家畫出心情,好幾個學生畫出哭泣、悲傷的自己。
實驗結束,安妮老師集合學生,再次說明「這是實驗」,也蒐集學生的反饋:「妳以前都會鼓勵我們,鼓勵會讓我們算數學算得更好。」「我很難過,同學說因為我不高所以很笨。」有學生對另一族群說「明天就輪到你了!」沒抓到實驗重點,也讓安妮老師很沮喪,結果完全不是她預料的樣子。
但這兩天的實驗課程,的確在同儕間產生效果。原本常欺負或嘲笑人的學生也感受到被欺負的經驗,知道這很不好受,漸漸地,常被嘲弄的皮耶路克在課程後不再被同學欺負,每天可以平靜的上學,臉上終於有了笑容。
十年之後師生再聚首,被霸凌者仍未走出陰霾
《歧視的一課》播映後引發熱烈的迴響。根據資料顯示,光是在加拿大法語區700萬人口中,就高達100萬人收看,更為加拿大公視國際版權銷售創下最佳的業績。
十年後,導演瑪汀波爾多(Martyne Bourdeau)好奇當年歧視實驗課程,對於學生成長產生的影響,決定重新找回所有的同學,共同分享十年來的變化,再製作成《歧視的一課:十年之後》。橫跨十年的追蹤紀錄,不斷提出新的思考面向,這不是單純的影像創作,也是一場思維向度的革命。
《歧視的一課:十年後》的影片中,安妮老師與25位同學重新回到了當年的教室,坐回自己小學三年級的座位,重新觀看紀錄片,每個已成年的同學,看見當年的自己,玩味十足。
當年被欺負的皮耶路克,過去十年卻始終沒有走出被霸凌的陰影,一度猶豫不想參與。而在小學帶頭霸凌的三人幫同學小班、吉米、麥克,事隔十年,對於自己的霸凌行為覺得「很白痴」,但卻也直說自己不是「有意」,只是「鬧著玩」,旁觀的同學叫囂地搭建出霸凌的舞台,就像是「吸毒」般無法自拔;皮耶路克聽見霸凌者的自我反省,顯露著無奈的神情,他依舊沒有獲得一句真誠的道歉。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你會這麼在意。」看似沒有心機的惡意,往往比直球對決的暴力與霸凌,更令人氣結。而走出教室,歧視與霸凌週而復始,未曾消失⋯⋯。
目擊者要勇敢發聲,才能形成改變的力量
《歧視的一課》在世界各地傳播,成為法國高階公務員教育訓練的內容,也是許多學校教導學生面對歧視問題時的最佳教材,2012年加拿大通過了《校園騷擾法》,歧視被界定成犯罪行為需要受到法律的制裁,影像紀錄發揮了影響力,更落實了社會實踐。
紀錄片中的關鍵人物安妮老師,十年來承受著實驗的風險與各種質疑,但依然持續關心校園歧視與霸凌的問題。她指出兩天的歧視課程,當時教室內同學只是忍受「一天」,但被歧視者卻是「每天」都要跟惡劣的處境對抗。
在《歧視的一課:十年後》影片中,導演問其中一位女同學娜歐米:「妳從《歧視的一課》學到什麼?」娜歐米回答說:「想要改變現狀的渴望。」她分享,所有威嚇和歧視,很多都發生在暗地裡,被視為禁忌,沒有人討論,把問題掀開也許會被嚇到,這才是最好學到教訓的方法。
課程結束,不可能像似對歧視施展魔法,讓所有問題瞬間改變或是消失;透過不斷的討論與對話,也不可能把每個人都教育成「政治正確的機器人」,不帶任何偏見,「專業」的善待不同類的「他者」。
然而透過影片,面對歧視,我們或是學會理解,但必須做到零容忍;安妮老師呼籲:「目擊者很重要,他們才能形成改變。」每個人都應該要勇敢發聲,對受害者伸出援手,制止所有施暴者,採取行動,讓各種善意成為力量,讓備受煎熬的靈魂,走出創傷,重新願意相信愛。
【延伸推薦】
紀錄片|《歧視的一課》:一位加拿大小學老師在班上進行兩天的「歧視實驗」,是否真能影響孩子一生?
紀錄片|《歧視的一課:十年之後》:一位加拿大小學老師曾在班上進行「歧視實驗」。十年後,師生再聚首,當初的實驗如何影響他們的人生?
作者:劉凱莉
責任編輯:陳珊珊
核稿編輯:李羏
出刊日期:2024.12.23
自由工作者、特殊兒的家長。2000年進入職場,至今已20年,工作內容總是在影像與文字中遊走,因為不管是書籍或是影像的製作,都是從無到有,將所有的創意整理融合再創造,最後完成作品,而每一個工作,都是一種自我對話過程;工作之餘,專心陪伴著孩子健康快樂長大,幫他找到跟世界對話的方式。